永恒的经典 The Who之《My Generation》赏析

如果不把音箱的音量拧到最大，甚至拧到爆表，那你根本没资格听这首歌。The Who在1965年发布的这首《My Generation》，压根就不是什么流行歌曲，它是一场有预谋的恐怖袭击，是四个穿着昂贵西装的英国小混混，对着当时那个彬彬有礼的成人世界竖起的一根巨大的中指。
说真的，这首歌一出来，披头士瞬间就像是乖乖女唱诗班了。
最让人脑瓜子嗡嗡的，绝对是Roger Daltrey那个著名的口吃唱法。P-p-p-people try to put us down。这真的不是录音失误，虽然坊间传闻说他当时是为了模仿那些嗑了药（Speed）亢奋到话都说不利索的摩德族（Mods）少年，但不管真相如何，这个设计简直是天才级别的。你想想，一个年轻人愤怒到了极点，想骂人却因为太激动而卡壳，那种想把世界撕碎却又无处发泄的憋屈感，被这几个卡顿的音节表现得淋漓尽致。这就好比你在网上跟人对线，气得手抖打字都打不利索，那种真实感，任何华丽的修辞都比不了。
这首歌的声响工程简直就是一场为了毁灭而存在的实验。你得注意听那个贝斯。在1965年以前，贝斯手在乐队里的地位基本就是个背景板，负责在那儿老老实实地铺底。但John Entwistle这个被称为“公牛”的面瘫战神，在这首歌里居然弹了一段贝斯Solo！
我没开玩笑，这可能是摇滚史上第一段真正意义上的贝斯独奏。
他用的那把Danelectro贝斯发出的声音，根本不像是个低音乐器，听起来像是一把加了粗弦的钢琴在咆哮。据说录音的时候因为弹得太猛，琴弦断了好几根，不得不分段录接。这种把贝斯当主奏吉他弹的操作，直接把当时所有的录音师都整不会了。
再看看Keith Moon那个疯子。别的鼓手是在打节拍，他是在拆迁。他在整首歌里几乎没有一刻是安分的，一直在进行加花（Fills），就像是一个有多动症的章鱼同时在敲击所有的通鼓。这种“领奏鼓”（Lead Drumming）的打法，完全无视了歌曲的结构，但却奇迹般地没有把歌带偏，反而制造出一种随时会散架、但又就在悬崖边上保持平衡的刺激感。Pete Townshend的吉他反而在其中变成了节奏乐器，他用那种暴力的反馈噪音（Feedback），填补了所有的空隙。
这首歌最狠的其实是歌词，尤其是那句被后世无数次引用的Flag——“Hope I die before I get old”（希望我在变老之前死去）。
这简直就是回旋镖界的鼻祖。
当年的Pete Townshend写下这句词的时候，肯定觉得自己酷毙了，简直就是那个时代的詹姆斯·迪恩。他想表达的是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。结果呢？这帮老哥们儿（除了Keith Moon真的把自己作死了之外）不仅活到了老，还一直活到了头发花白，还得在舞台上顶着啤酒肚一遍遍唱这句词。这画面现在看来既讽刺又心酸，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。但你换个角度想，这种被命运狠狠打脸的荒诞感，不正是摇滚乐最迷人的地方吗？
当年BBC本来是禁播这首歌的，理由是怕冒犯到真的有口吃毛病的听众。这理由找得也是够清奇的。实际上他们是被那种扑面而来的无政府主义气息给吓尿了。这首歌结尾那个著名的噪音混乱段落，乐器乱成一团，那不是为了酷，那是为了模拟他们在舞台上砸烂乐器的声音。The Who是第一个把“破坏”当成乐器来演奏的乐队。
《My Generation》就是一颗这辈子都别想拔掉的钉子。它粗鲁、混乱、不讲道理，就像每一个青春期的我们。它不需要证明什么，它只是在那儿哪怕有些结巴地大喊大叫，就已经足够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们吓得把门窗关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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