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Aretha Franklin的《Respect》是一场热火朝天的权力政变，那U2在1987年搞出来的《With or Without You》就更像是一次精心策划的“集体催眠”。在那之前，U2还是一帮扛着白旗、满脸写着“愤怒青年”的爱尔兰小伙子，但在《The Joshua Tree》这张专辑里，他们突然学会了怎么穿上皮衣、戴上墨镜，用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氛围感把体育馆填满。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，或者说最大功臣，就是这首让无数人在KTV里把嗓子吼哑、却永远抓不住那个调的神曲。
这首歌的诞生过程简直就是一场“为了不写摇滚乐而写的摇滚乐”实验。当时的Bono正处在一种极度纠结的精神状态里——一方面是家里柴米油盐的婚姻生活，另一方面是摇滚明星花天酒地的诱惑。这种“想留不能留，才最寂寞”的渣男式心理挣扎，居然被他写出了神圣感。更有趣的是，这首歌差点就被扔进垃圾桶了，直到那个改变一切的“秘密武器”登场。
这就不得不提The Edge手里的那个黑科技——“无限吉他”（Infinite Guitar）。这玩意儿是音乐家Michael Brook发明的一个原型机，能在不拨弦的情况下让音符无限延音。这简直太符合The Edge的偷懒美学了：为什么要苦哈哈地在那儿扫弦，如果我可以只按一个音，让它像幽灵一样飘满整个房间？在这首歌里，你几乎听不到传统的吉他扫弦声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像极了合成器、却又有机的电流声，在空气中嗡嗡作响。配合上制作人Brian Eno和Daniel Lanois那种“把录音室当乐器玩”的理念，他们硬生生把一首摇滚乐做成了大卫·林奇的电影配乐。
至于贝斯手Adam Clayton，他在这首歌里的表现简直是“极简主义”的教科书，或者说是“只要我不尴尬，尴尬的就是别人”的典范。全曲大部分时间，他都在雷打不动地弹奏着同样的八分音符，只有四个小节的循环。如果换个别的贝斯手可能会无聊到睡着，但Adam Clayton那种稳如老狗的律动，恰恰成为了整首歌的心脏起搏器。正因为底盘如此稳固，才给了Bono在上面像个传教士一样大喊大叫的空间。甚至连最后的高潮都不是一段传统的吉他Solo，而是The Edge弹着那是有些刺耳的和弦，Bono在那儿发出了著名的“Oh-oh-oh”的长啸——这大概是摇滚史上最著名的“因为想不出歌词所以干脆乱吼”的成功案例。
媒体和大众对这首歌的反应，可以说是一次“真香”现场。在1987年之前，美国主流电台觉得U2太“欧式”、太严肃，但这首歌一出，Billboard冠军手到擒来。乐评人们本来准备好批评他们“背弃了朋克精神”，结果听到那种层层递进的氛围感后，纷纷倒戈。《滚石》杂志虽然一向对U2爱恨交加，也不得不承认这首歌重新定义了什么叫“体育馆摇滚（Arena Rock）”——它不需要像皇后乐队那样华丽，也不需要像金属乐队那样嘈杂，它只需要一种能让五万人同时掏出打火机（现在是手机闪光灯）的宗教般的氛围。
几十年过去了，《With or Without You》依然是那种只要前奏的鼓点和那诡异的吉他声一响，你就知道“不管是跟谁在一起，反正今晚我是走不了了”的歌。它完美地捕捉了爱情中那种最折磨人的状态：既不是热恋，也不是分手，而是卡在中间那种半死不活的拉扯。U2用最少的音符，制造了最大的情感黑洞，这大概就是为什么Bono后来戴了那么多年墨镜——可能是为了遮住还没回过神来的眼神吧。
bono把爱情中若即若离的情绪很好表现出来了